张一鸣的选择，做一家不怎么赚钱的培训公司，还是一家伟大的教育公司？

“大量岗位内推，缺人！缺人！缺人！欢迎各路人才来撩！”

“海量岗位，快速面试，通过率高”

3月12日，字节跳动创办8周年之际，公司创始人张一鸣发表全员信，宣布组织升级。同时，他提到教育业务将是他重点关注的新业务方向之一。将近20多个细分的教育业务线条同时开动，在疫情后宣布招聘1万多人，大手笔的动作引来了全社会的关注。

投资界：四处挖人，字节跳动横扫教育圈

澎湃新闻：字节跳动将重点投入教育业务，今年计划招聘超过一万人

钛媒体：字节跳动的教育梦

新浪：字节跳动在教育领域再落子,能否跑出第三个超级APP ?

张一鸣嫣然一笑，让整个教育圈为之一震。

但是，所有人都在讨论字节跳动是怎么布局教育的，从没有站在教育的角度去想这个问题，字节跳动能给教育行业带来什么样的价值？

张一鸣要做一家不怎么赚钱的培训公司，还是一家伟大的教育公司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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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大力出奇迹？字节的教育布局

从2018年开始，字节跳动全力进军教育行业，两年多的时间里调整不断，从在线英语，到AI辅助学习、1对1、K12网校、教育硬件、早教、知识付费、数学思维等等，一直在尝试各种细分方向。

虽然来势汹汹，但预想中的效果还未达到，至今没有一款让用户特别感动、让教育圈特别害怕的产品。对标VIPkid的gogokid，曾一度在烧钱大战中进入公众视野，但不到两年便裁员止损，最终在线英语1对1赛道，几乎全军覆没。

张一鸣曾公开说：

最近在线辅导市场非常热，很多人问我公司的业务进展。我其实不焦虑，有耐心，我觉得现在还是很早期，教育业务必须有更根本的创新，当然前提是我们有更深刻的认知。

换一个角度去理解，张一鸣其实在说：

字节现在的教育业务还没有根本的创新，我们对教育行业也没有很深刻的认知。

这是张一鸣真实的想法，也是字节跳动教育业务面临的根本问题。

字节的基因里没有教育，现在20多个教育业务线条的人，都是从各个公司挖来的，一个杂牌军的领导和整合，本身就是一个难题，况且这20多个团队还在做不同的事。

四面出击、到处尝试，也是因为还不知道哪个方向是对的，想通过大力出奇迹的方式，迅速跑出一个正确的方向。而字节成功的产品：头条、抖音，都是从一个非常确定的方向开始的。对教育业务广撒网的探索方式，正在让字节进入一个自己不熟悉、不擅长的深水区。

看起来，这样急切、又缺乏头绪的行为，实在不该是字节的作风。

字节的作风应该是什么样的？字节的核心能力又是什么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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伟大的公司，必然在解决社会问题

我一直认为，成功的公司和成功的产品，必然是解决了某一社会问题和需求。

阿里的电商，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，降低了商业形态的空间限制，也让消费者可以更方便、更高效地进行全网购物。

腾讯的社交，让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交流更加方便；甚至于腾讯的游戏，也让庞大规模、精力充沛而无处安放的青少年有了释放之处。

头条系产品这几年的迅速崛起，让阿里、腾讯几乎招架不住，它解决了什么社会问题呢？

2018年4月，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教授秦晖，在上海喜马拉雅美术馆发表了题为“21世纪的全球化危机”的演讲，论述了一个不可忽视的全球危机：全球化在全球都造成了不平等加剧。

全球化本身是一件好事，逻辑上也是如此，但是具体到每一个国家内部，却出现了分配不均带来的不平等加剧问题。在市场经济下，劳动和资本在博弈中谁占优势，取决于谁更稀缺。八十年代后，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中，欧美发达国家相对过剩的资本流入发展中国家，发展中国家相对过剩的劳动力，转化为廉价的产品输入发达国家。

短期内，发展中国家由于外向型贸易，实现了经济的高速发展，发达国家也获得了廉价的产品，于是皆大欢喜。但随着时间拉长，发达国家过剩的资本变得稀缺，这时候劳动力就过剩了，过去多年的全球化中，需要大规模劳动力的中低端产业，早就被发展中国家替代，于是激起了广大百姓的不满。

同时，在经济全球化中，分配不均的事实导致富人越来越富、穷人越来越穷，过去欧美发达国家可以靠国家福利，让穷人生活得还不错。但随着2011年希腊债务危机的爆发，以国家债务为代价的福利越来越不可持续，在这场冲击中，穷人受到了更加直接的影响，于是，原来已经基本解决的贫富差距问题又再重新强化。

亚洲地区国家也同样存在不平等的问题。虽然经济全球化带来了国家经济的整体增长，但由于分配不均，导致少数人获得了多数的财富。典型的比如韩国5大财阀,三星、现代、LG、SK、乐天，总资产占韩国经济57%，仅三星一家的收入就占韩国GDP的20%；日本的4大财阀，三井、三菱、住友、安田，掌控了整个日本几乎所有经济命脉。在这样的格局下，广大底层人的生活越来越艰难。

在中国，不平等、社会阶层分化加剧的现象，也在发生和被讨论着。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之后，拉开了与另一大部分人的经济差距，这种差距在随后的分配中被不断放大。中国要想避免其他国家正在经历的贫富分化问题，实现经济的可持续发展，就必须缓和不平等的加剧。

林毅夫老师在十年前研究新农村建设中，就提出，中国自1998年开始出现生产过剩，而解决这一问题最重要的措施是释放农村里的消费需求。随着2005-2012年6万亿投入到新农村建设，四通相继解决（通路、通电、通水、通网），农村地区才开始迎来经济的发展，并在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中，帮助承接了大量失业人口危机的转移。

但过去十年互联网带来的新一轮行业革命中，几乎与农村无关。而最近几年新崛起的互联网公司，都不约而同地对准了下沉市场的用户。拼多多，被称为服务“五环外的用户”；快手，土味视频征服了数亿普通人；趣头条，特色广场舞俘获1.4亿月活用户。

而字节跳动系的产品：头条、抖音，正是在贫富差距加剧的社会大环境下，服务于下沉用户的精神和物质消费，缓和不平等问题。这是一群在轰轰烈烈的互联网进程中，长久以来被忽略的大多数人。

那些批评抖音、头条没有营养的人，本来这产品就不是给你看的。就像王思聪去用拼多多，自然觉得low。但是，王思聪是极少数人，有大量的人，需要适合他们的产品。如果去十八线小县城生活一个月，大概就能感受到抖音的魅力，越来越多的人在抖音分享自己的生活，也乐于看到算法推荐的、贴近自己生活的娱乐内容，这极大地丰富了他们的生活。

很多时候，对于你不理解的事情，在没有做过研究之前，不要轻易做出判断。依靠常识做出的判断，往往具有随意性和欺骗性。

头条、抖音的产品在设计之初，很可能并没有特意考虑到这一点，但却在不断迭代更新中确立了发展方向，专注于下沉用户的服务。

而且随着直播技术的普及，抖音也“意外”成为了农产品直播卖货的平台。越来越多的县长、市长走进网络直播间，为当地特色农产品“带货”。为缓解疫情期间农产品滞销问题，抖音发起“战疫助农”公益项目，通过开展“县长来直播”系列活动助力农产品销售。截至4月11日，已有37位县长参与活动，累积助力农产品销售达3.2亿元。

一图胜万言。已经征服国内第一男子天团的抖音，还需要怀疑它的社会价值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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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教育行业的社会问题

字节系产品的崛起，正是在历史进程中，踩对了节奏，在缓和不平等的社会问题。 

那么，教育行业面临怎样的社会问题呢？在我看来，有两个问题：不平等和低效率。

不平等在于教育资源分配的不均衡。疫情期间在线教育的普及，出现了很多贫困地区没有网络、没有移动手机而无法上课的案例，让很多人大感在线教育加剧了教育不平等。但，教育不平等一直存在，在线教育不过是让不平等被更多人看到了。教育资源分配不均衡，是客观存在的事实，我们无需回避，三四线城市及以下的农村地区，教育基础设施差、缺乏有能力的教师、缺乏足够的资金投入，这是最根本的问题。解决教育不平等的问题，也是解决社会不平等加剧的重要措施。

低效率在于教育渐渐演变成消耗大量社会资源、家庭资源的军备竞争。校内的学习和校外的培训，已经成为很多家庭昂贵的财务负担，家庭收入的差距又在这里放大了贫富差距。高考扩招、研究生扩招带来的学历通胀，让每年800万的大学毕业生感受到了就业压力，迫使更多的人读研读博。但同时，大学生能力与社会需求脱轨的争议不断，底层的学生越来越难通过教育出头。这种低效率教育竞争的状态，如何解决？

目前所有的教育培训上市公司，基本都是K12培训，但K12培训只解决升学的问题，而不解决教育人的问题。当然，我承认升学也是一个很大的社会需求，能直接解决学生眼前的需求，但这只是短期的需求。

曾经有一个做大学生求职培训公司的创始人，说出了他的困惑：

现在的学生，普遍花了很多钱在大学之前的K12培训，但却不愿意花钱找一个好工作，大学期间也没有职业规划的意识。大学的意义是什么呢？

谁来做教育人的事情呢？这是短期需要大量投入和探索、盈利模式不清晰，但长期伟大的事情。大量的教育培训行业公司不去做，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资源和能力去投入，哪有K12培训赚钱来得快？

从目前字节对教育行业的探索和投入来看，也还是集中在K12阶段的英语和升学，以在线教育为主。而在线教育全行业普遍亏损，唯一盈利的跟谁学还多次被做空，大家都看不懂怎么盈利的。字节的大规模撒钱式投入，也必然要忍受几年的亏损。

现在的社会，不缺一家培训公司，而是缺一家教育公司，教育人的公司。如果字节最终只做出一家不赚钱的在线培训公司，说明能力不行，我会失望的；如果字节做出一家赚钱的培训公司，说明和市场上的培训机构也没什么区别，我也是失望的。

但如果字节想做出一家伟大的教育公司，那就必须回到解决教育的社会问题上。反正都是要烧钱的，为什么不烧得更有意义？

字节最厉害的能力，不是立刻做出多好的产品，而是迅速纠正错误的能力，这种能力建立在团队的文化和机制之上。也许，字节也能迅速做出一款让用户特别感动、让同行特别害怕的教育产品。

字节从来是不走寻常路的，这一次，该对张一鸣有更大的期待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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